彩蝶團聚繡球花～1

繡球花七變化

此次5天日本小東北之行，有3天在下雨，是因為日本正逢梅雨季的關係，不像台灣今年的「沒雨季」。自成田機場上車後順東北邊的磐城自動車道（日本高速公路的名稱）直接穿過茨城縣開往福島縣，下自動車道後進入一般道路就赫然發現，家家戶戶怎的繡球花還在盛開？而且一株比一株還旺，一叢比一叢還盛開，尤其見到一個河岸邊的土堤上，種著成排的粉、紫、白色繡球花，團團花毬被雨中的翠綠葉片襯托得嬌嫩無比，讓我簡直巴不得跳車賞個高興。因為緯度較高、氣候比較涼的關係，日本本州東北地區的繡球花正值開花期，而台灣的繡球花大概在5月份時，就已經進入尾聲。雖然早知日本非常喜歡繡球花，沒想到居然這麼如此普遍。而且品種之豐富，讓我此行飽覽十幾種花型、花色與花序型態各異的繡球花，難怪日本也稱繡球花為七變化，果真變化無窮。

八仙花科八仙花屬（繡球屬）的植物大約有40餘種，主要分佈東亞，少數遠隔分佈在北美洲。大部份是落葉灌木，少數為藤本及喬木。日本雖然只產有12種，但對其重視程度冠於全球。不僅培養種植的風氣盛行，育種亦相當發達，尤其是較富野趣、花型素雅的種類。在日本藝術作品中表現四季風貌的「風情畫」或是「風物詩」裡，繡球花總是六月至八月的庭園主角。就是有著梅雨季的豐沛雨水，滋潤著繡球花才能開出如此飽滿的花朵。恰好繡球花的屬名Hydrangea是由拉丁文「hydor 水」與「angeion 壺」二字組合成，因為開花後所結的小蒴果形似水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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繡球花？八仙花？紫陽花？

繡球花中國古稱八仙花，如清代《花鏡》一書所載：「八仙花即繡球之類也。因其一蒂八蕊，簇成一朵，故名八仙。……」。這是古人觀察花朵時，將花序四周的裝飾花以數名之，賦予較吉祥風雅的名稱，但是裝飾花的朵數並不一定是八朵。八仙花屬中國傳統花卉，但並未獲得重視，一些重要的花卉著作都將其編入「雜花類」，甚至沒有著錄。僅有少數文人雅士，欣賞她特殊的花型，而有所歌詠，如宋朝洪適《聚八仙》：「圓整裝花蕊，週遭列飲仙。瓊英難上僭，簇蝶不同年。」必須注意的是古代所稱的八仙花，多半是指忍冬科莢蒾屬的手毬花之類的花卉，同類著名的還有玉蝶花、瓊花…等。由於繡球花與莢蒾兩類花卉十分形似，加以古時科學尚未啟蒙，所以兩者經常混為一談，僅以文學作品上的隻字片語難以探求真相，讓現代植物學者十分困惑。

日文アジサイ的語源是由「あづ」或「あつ」的「集」，與「さい」或「さあい」的「真藍」兩字所組合成，意指聚集起來的藍色，很符合花朵的特徵。漢字則寫為紫陽花，緣起於受日人喜愛的白居易一首《紫陽花》詩：「何年植向仙壇上，早晚移栽到梵家。雖在人間人不識，與君名作紫陽花。」白居易為文解釋說：「招賢寺有山花一樹，無人知名，色紫氣香，芳麗可愛，頗類仙物，因以紫陽花名之」，不過他當時杭州招賢寺所見的花，是否就是現在的繡球花，我是持保留意見的。人們揣測說是日本遣唐使攜帶日本種到中國種植，這都只是沒根據的推論。日本學者研究發現紫陽花這個名詞誤用，開始於平安時代的源順這位文學家，不過積習已深，要改已經不太可能了，反正字義也還滿符合繡球花的形象。

花型花色變化無窮

花瓣變色（其實是花萼），是繡球花一項特殊的特徵。在日本江戶時代，繡球花如果變色，甚至被視為是凶兆。一般來說，介質鹼性（pH7~8.5）花萼呈粉紅色、介質中性（pH7）花萼呈紅紫色，介質酸性（pH4~5）花萼呈青藍色。這種特殊現象是因為介質pH值影響介質中鋁離子的吸收，進而影響植物色素合成所致。因為受到環境的影響，如酸雨、火山土、腐植酸等，使日本土壤多呈酸性，所種出來的花色也就以藍色居多，台灣陽明山區與溪頭、杉林溪等地的繡球花大多數都是藍色的。如果緊靠牆垣種植，因為雨水淋洗水泥滲出石灰質，使土壤呈鹼性，日後開出的花色就有可能變為粉紅色。不過花色變化的反應與品種有極大的關係，如強以人力調整介質的pH值，反而會使花色不勻，降低觀賞價值。同一株花，也會因為初開、盛開、凋謝等不同階段，而有不同花色的變化。這也是欣賞繡球花的樂趣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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蝴蝶戲珠變為豐潤花毬

台灣也有數種繡球屬植物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華八仙花以及狹瓣八仙花。這兩種在全島低海拔山區林緣或林下十分常見，春季是盛花期，花序有如白蝶翩翩飛舞齊聚枝頭。日本的繡球花「蝴蝶」的顏色不只是白色而已，紫色、粉色的蝴蝶比比皆是。形似蝴蝶的花是不具生殖能力的裝飾花，但有指引昆蟲功能。花序中間看似不起眼的細小花朵，才是真正具有生殖能力的完全花。上列這些此行所拍的繡球花照片，想必與各位愛花人常見的繡球花印象不太一樣。花朵怎麼只開一半？想信是很多人的疑問。

其實台灣習見的繡球花，嚴格來說映該稱為「洋繡球」才對。名稱加一「洋」字，想必是喝過洋墨水的。沒錯，此花的栽培歷史是有些曲折。洋繡球原種Hydrangea macrophylla產於日本，在19世紀時有一位德國醫生Philipp Franzvon Siebold（1796-1866）來到日本，採集了包括繡球花原種在內的許多日本產的植物回到歐洲。歐洲的學著、花商見到如此美麗的花朵感到十分新奇與興奮，促成了更多採集行動。英、法、德…等國，從日本收集各種原生種，再運回歐洲育種，育種工作在二次世界大戰後尤其興盛，育種的目的主要在培育出更大的花序、更多的色彩，並且讓整個花序充滿裝飾花形成飽滿的毬形花序。此時繡球花已從純樸少女的面貌，搖身一變為濃豔裝扮的時尚佳麗，當她回門到娘家日本、中國時便被冠以洋字的稱呼。